《海螺小姐再也不见》
序
天气是上好的天气，心情是上好的心情，点心亦是上好的点心。
平庸得享受着重复枯燥日常的清晨，那位地位显赫的魔界之主，坐在装潢朴实的客厅里，一勺勺尝着家里优秀的女仆为她准备的晨间糕点，靠在桌上的手掌支颐起的脸颊上无不洋溢着欢喜的心情。
只可惜这份喜悦不能与人同享，同居的两人中，梦子早在半个钟头前便留下早点出门了，而另一人更是从好久以前没踏出过房门一步。
“咕呜……”
这让身为“母亲”的神绮真是寂寞得险些是要落下泪来，然话虽如此，梦子会早早出门完全是为了帮她这个做甩手掌柜得魔界之主处理魔界里的各项杂事……
而就仿佛是为了回应她一时苦涩的心情一般，她正面对着的那扇从许久前就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在此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恰时得打开了一道缝隙，一道人影从一人宽缝隙处的黑暗中显现出了身形。
那道金色的人影，久违得让神绮感到了熟悉，同时却也产生了几分新颖之感。
然而到了嘴边想要撒娇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吐露出来的话语比预期中要冷静得多。
“哎呀……看起来研究做得相当成功嘛。”
“马马虎虎吧，还谈不上是完美的地步。”
冷淡的面容上并不为人的话所泛起一丝波澜，那是属于精致宛如人偶一般的人，无论怎么看，那身着蓝色长裙，白色披肩，红色发箍的人影，都代表了一个特定的人物——爱丽丝。
只是稍许有些特别的是，那头上次所见还是飒爽英姿，活泼鲜明的短发，如今已经长及腰间，使得整个人的气质也似乎变得更为端庄娴雅，柔软细腻。
随口敷衍着的爱丽丝，似乎是抱着别样的目的，连视线也没在朝思暮想着她许久的神绮身上停留哪怕多一秒钟，仿若一阵风刮过一般，就那么冷酷得从她的身侧交错，径直得迈向了玄关处的大门。
而神绮似乎也并不以为意，香醇的奶油用银勺盛起含放入嘴里，片刻后便融化在舌尖上，随着吞咽的动作，连着唾液一起滑入喉咙，从唇齿间顺畅得滑出的勺芯十分干净，整个过程显得不急也不燥，即便还有想要说的话，但就算想要放一放也没关系。
因为已经跨至身后的人影，就那么保持着行走时的姿势，连着周遭得空间也一起被死死固定在了那里，无法向前再迈出一步。
“要去哪里？”
“幻想乡。”
“哦……？”
神绮的语气显得颇为惊讶，遂表情变得玩味。
“怎么事到如今还要去，那里还剩下了什么，是你已经离开过了百余年后还留存着的东西吗？”
“……”
“难得有机会说话……要是不好好说清楚，可不放你走~”
对于身后人的态度，神绮并不感到一丝不快，就算得不到回复，她也可以继续等着。
时间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就连餐盘里的蛋糕，在用竖起的勺子浸润湿泞的奶油，切下一块的糕点与主体分离并将之送入口中后，蛋糕也会在眨眼间恢复如初。
她如果想，她可以一直坐在那享受着那块蛋糕，直到永远。
但金发的那人可就没这个耐心了，却也着实无奈于现状。
“借给一位旧友的书，该是时候去取回来了。”
“嗯？只是这种事吗，好吧~”
出乎意料的，神绮对此没再多做探究，似乎真就只是想要好好跟人说两句话而已，禁锢在身上的束缚就那么被解开了。
爱丽丝侧脸觑视了一眼，神绮并未回头而是继续享用着她的点心，甚至哼起了歌。
既没有“出门小心”，也没有“早点回来”这样的话。
她于是收回了视线，到玄关口拉开了房门。
门后的场景并非是街道，不仅如此，连能从屋内望向窗外所见的阳光也无法从门后的世界中看到一丝，那里只是有着如深渊泥沼般黏稠的黑暗，仿佛是门后的另一堵更为诡异的门。
但那堵门的出现并不是意外，那是爱丽丝所创造的，是作为通往幻想乡所连接着的通道。
她毫不迟疑得跨入其中，身形也埋没在黑暗当中，门最终关上了。
屋内又回到了先才的平静，“咕噜咕噜”的、下咽茶水的声响也清晰可闻。
发出畅快声音、满足得将茶杯放置回桌面后，神绮的早餐也终于是享用完毕了，这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又因为是在家里的缘故，于是乎便自然而然得成了一副毫无形象得趴在桌子上的形象，百般无聊得随意抛洒着视线。
只是在视线能企及的范围内，面前那扇本是裂了一道缝隙的门，却又是回到了合拢的状态。
“真遗憾呢。”
不经意间的喃喃自语，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
（一）还乡
当靴子再度踏足地面时，已经是在幻想乡的境内了。
能从魔界直接通往幻想乡的入口，据爱丽丝所知也仅有这一个——
【传闻魔界之扉存在的洞窟，其位于博丽神社的后山。】
想起博丽神社，脑海中顺理成章得浮现出了那个名为博丽灵梦的少女，只是身为人类的她已经不在人世了，爱丽丝清楚着这一点。她也并不打算去神社拜访一下如今的巫女，是谁都好，是谁也都无所谓。
在洞口处得以清楚见到幻想乡那片广阔的天地。
长空寥廓，抽穗的芒草在十月金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薄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湛蓝的天壁，幻想乡刚度过了一连几日温馨的霏霏细雨，空气还十分湿润。
跃至飘起的人形，在瞬时化作一道划破天空的流光，向着此行要去的其中一处地点飞去。
——
魔法森林，
位于幻想乡境内偏南的位置，临靠雾之湖与人里村庄。
在整个幻想乡中，魔法森林的危险程度算不上太高，但这种危险程度也仅仅是相对于普通妖怪而言，对于人类来说，妖怪栖息的森林仍旧危机四伏。
时间的流逝不过是让本就茂密的森林让身处其中的人变得更加难以喘息，空气中所弥漫着的孢子，也使得整座森林都显得那么生人勿近。
倒还不至于辨不清方位的程度，爱丽丝循着记忆在绿荫林间飞行着 。
不消多时就停驻在了森林深处，眼前的建筑是栋熟悉的宅邸。
玛格特罗伊德邸，那幢曾经如其主人般无比精美的独栋，如今也被岁月夺去了光鲜，沦为了残垣断壁的废墟，已经完全不能作为栖息地使用了。
周围杂草丛生，不知何时又是从哪落下来的种子穿过了房顶，掉进了地板间的缝隙，已经冲顶破出，树枝极力向四周伸展犹如巨大的伞盖。
或许也得益于那棵树的支撑，那栋房子才不至于在百年里的风吹雨淋下坍塌成一地碎屑。
静静看着那栋废屋的身影显得实在是有些落寞，在那生活的日子间所承载着的回忆一点点在脑海中翻滚涌现，反复咀嚼后，咽下的却是由衷的苦楚。
啊啊，如果到这里就扼制不住跌宕而至的苦闷情绪，此番出行干脆就到此为止罢了，因为这之后还要去的地方只会令胸腔更加苦闷。
花了些许时间，爱丽丝将宅邸最后的模样映入了脑海当中。等一点点拾捡回那副怅然若失的情愫，闭眼后再度睁开时的目光才重新恢复如常。
她起身向着雾之湖的方向飞去，所幸，这百余年的时间里还是有些东西是没变得。
比如红色洋馆门口的那位，背靠着墙双手交叉抱胸，垂首打起盹，又不知是在做着何种美梦，嘴角始终勾着一丝微笑的门卫小姐，真是无比眼熟，令人心安的场景。
只是一边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打搅人的美梦去打声招呼，一边缓缓飞近的爱丽丝，在得出结论之前就察觉到了门卫小姐表情上的变化，那抹微笑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般得消失不见，顶替表情的是一副生冷的愁容，但也仅持续了刹那，表情的主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来客的存在，闭合的眼睑带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震颤，随即揭开了眼帘，露出其下雪藏起来的湛蓝宝石。
“做了个好梦呢，美铃，打扰到你了吗？”
“……真是个好梦呢，好到一见到梦中的人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程度……”
美铃缓缓抬起头，自言自语着从梦的余韵中恢复过来。
“没有的事……哎呀？是爱丽丝小姐？”
“嗯，真是好久不见了，美铃。”
“过去了这么久，您终于回来了。”
美铃一时间喜出望外。
“毕竟，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再回幻想乡了……”
一边说着，美铃一边确认着爱丽丝的表情，却没能从中得到任何反馈。
“我想也是。”
……
短暂的沉默代表着尴尬，在气氛变得更凝重之前，美铃还是率先露出笑脸为人打开了门，尽管几乎没几人是从大门走进去的，未经保养早已生锈的轴承在美铃的一拉之下立马脱落，大门轰然向内倒塌。
……
看着一地狼籍的门口，美铃一手扶着额头自上而下抹过脸皮，在开始收拾前看像爱丽丝。
“请见谅……”
“我理解。”
“请进吧，不过大小姐这个点估计已经休息了。”
“没关系，我不是专门来找她的。”
“当然……”
美铃沉默得看着地面，有些话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由她亲口说。
“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让我自己来就行……您请进吧，还有，请小心——”
美铃还是放弃了多嘴的打算。
爱丽丝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礼貌得踩在了交错倒塌的门间缝隙处跨越过倒塌的大门，在进到里部的时候再越过花园飞向远处的建筑。
她大可以从一开始直接飞的。
意识到这点的美铃发出沉重的叹息，但是叹息的理由却又不拘泥于此。
搬起沉重的大门也不顾今后是否能再度使用，只要模样还面前维持着原样就好，抱着那种粗暴的想法将门硬生生焊了回去。
重新靠在墙壁上，美铃怅惘得自言自语。
“……要是能更早一些来就好了，可惜现在已经为时已晚，那个你终于想来见面的那个人已经……”
风声带去了她的言语，枯黄的落叶也只是从地上被卷起，向前飘了一段距离，又最终落在了地上。
——
（二）女仆长
“好漂亮的美人——”
“嘘——小声一点，被女仆长听到了的话会被罚的！”
“你才更大声吧，干什、哇唔唔唔……”
“所以说你们都小声一点，对客人很不礼貌的！”
“那位客人是谁，以前从来没见过呢。”
“女仆长一定知道吧，要不要问问看呢——”
“不要、才不要，想问就你去问吧。”
“干脆问问那边那孩子，她在这里工作得最久，说不定会知道。”
“……诶诶，那位是谁就算是我也……咦、……说起来，好像真的有点眼熟呢……”
“我就说吧，她肯定见过~”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说快说，那位小姐到底是谁？”
“让我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不太能对的上，是哪里……啊对了！是头发，比以前长了好多，连气质都不太一样了难怪没怎么看出来……”
“所以说那位到底是——”
“你们看起来很闲是吧？”
突如其来插入话题的声音要比其她人的声音要低沉得多，却成为了让所有人都闭嘴的那个。
宛若十二月的寒风吹过，从身后刮得她们每个都浑身颤抖，毫无起伏的单调音符好似从通向地狱的洞穴处传来的恶魔般的低语。
不，正因为是恶魔的声音才会如此令人心生畏惧。
“咿——！！对、对不起！”
尽管她们所有人都想立刻逃离，却又深刻的意识到如果逃跑了的下场会更加悲惨的现实，所以能做得就只有一个劲的道歉。
女仆长并未搭理她们，那因为双看上去仿佛已经随着某些东西早已死去了的红色双瞳显得暗淡无光，视线随着妖精女仆们所围绕的窗台外瞧去，正好瞧见刚刚抵达门口的那副身影。
难得的，那双眼睛似乎因此恢复了一些神采，但在其下孕育着的情感却复杂得多了。
“干活去吧，再抓到你们偷懒就送去当二小姐的玩具。”
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却也足够吓得妖精们小脸煞白。
“遵命！”
顷刻间就作鸟兽散。
红色建筑的大门敞开着，饶是如此爱丽丝仍是在门口停留了了片刻才进入。
这点时间，也足够让那些女仆们为她们的女仆长传达消息了。
当然，前提是女仆长还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位，银发潇洒的女仆小姐。
看着迟来的身影，认出其人的爱丽丝显得稀奇的开口道。
“真叫人惊讶，你如今成为了现任的女仆长……也就是说蕾米莉亚没有将她变成吸血鬼，一直留着身边吗？”
“啊…在你离开幻想乡后又过了数些年后她才走的，至于大小姐没有把她变成吸血鬼理由，呵…当初那个为了复活友人不顾一切的你应该是无法理解的吧。”
提及往事令爱丽丝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算了，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我也用不着理解，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罢了。”
“你的东西……？”
“是呢……当初被帕秋莉拿走的，我重要的魔导书……这么久过去，说什么也该来找她取回来了。”
“……”
“不过你也可真够忙的，本来就在图书馆有工作，后来又接替了咲夜的工作，所以现在整个红魔馆都需要你来打理了？意外的很能干嘛……小恶魔。”
然而她的夸赞似乎并没有带来理想中的效果，反而激荡起了别样的矛盾。
“呵呵……”
“嗯？”
“噗嗤……”
莫名的，至少对爱丽丝来说是非常莫名其妙得，小恶魔退后了几步，用手捂着嘴一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般的抽动起双肩，哑然失笑。
若是被妖精女仆见着了这一幕，想必会认为这是万分珍奇的一幕。
那个像是失去了正常情感，沦为与这恶魔馆相吻合，成为真正的恶魔的小恶魔女仆长，好似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
爱丽丝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到底是怎么，我的话是哪里好笑了？”
“啊~爱丽丝小姐，真是好久没喊出这个名字了，亲爱的爱丽丝小姐……
自然是，哪里都好笑，您是在跟我装傻吗？
亏您还能叫出帕秋莉大人的名字来呢……亏您还记得来找帕秋莉大人呢……亏您在‘逃走’后还有颜面回到幻想乡呢，
……真的是、非常好笑。”
“你疯了么，我可不记得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值得你怨恨我的事？”
“啊啊~恐怕是了，我想我一定是早就发了疯了吧……
就在你‘逃走’之后，
在你舍弃掉这里的一切逃回魔界之后，
在你当年舍弃掉帕秋莉大人，连着她的心意一同糟蹋得不堪入目的时候，
当你、
——当你害.死.了.我最亲爱的帕秋莉大人之后——
我早就疯了，这也都是拜您所赐呢，爱丽丝小姐~”
蒙了灰的暗红血眸子在此刻激起凶光，明亮的大厅顿时变得灰暗交替起来，厚重的大门被一阵风压关上，就算想要重新推开已经有些无可奈何了，因为整个大厅都已经被附上了结界。
爱丽丝在此刻算是理解了门口那句“请小心”是什么意思了，她无心再去懊恼自己先才的不警惕，却也无心跟小恶魔应战。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但她的动作却显得出奇得平静。
在这一处小型结界里，小恶魔使出的并不是“弹幕”那种小儿科的东西，而是真切饱含杀意的攻击，锋利的五指并成手刃快速朝爱丽丝的雪颈处划过，如此凌厉的攻击势要在爱丽丝做出行动前将她的首级取下。
在逻辑上，小恶魔行动的思路是十分正确的，也并没有让疯狂剥夺了战斗的理性。
用结界将活动范围进行限制，再放弃魔法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企图迅速结束战斗，她清楚爱丽丝的战斗方式，一旦让她放出人偶来就麻烦了，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她这次似乎并没有将人偶带在身边。
然而在结果上是被爱丽丝抬起的右手轻易挡住了。
这记攻击就这样被如此轻易得挡下完全出乎了小恶魔的意料。
既没有操纵人偶，也没有使用魔法，如此的情况发生在爱丽丝身上本身堪称异常，但这副肉体的强度又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她理解缘由，下一刻就被爱丽丝以纯粹的力量禁锢住喉咙并顺势压倒在地上。
“咕！、咳咳——”
在挣扎中看向爱丽丝的脸庞，金色长发由于随意披散并随着放低的头部自然垂下，为那张精致的面孔蒙上一层阴霾，而她的表情却像是无悲无喜。
在视线逐渐模糊之际，她听到了扼住自己咽喉之人冰冷的话语。
“你说我……害死了帕秋莉？”
——
（三）自省
“刺啦——”
结界被一股外力摧毁，仿佛玻璃被打碎一般，大厅的光线也随之恢复正常，熄而复燃的壁灯也一齐亮起，而大门正对的楼梯口侧的阴影处，幼小的人影逐渐显现。
背后的延伸处，散发七色光芒的吊坠随着动作起伏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维持着握拳的姿势出现在二人面前。
“哎呀，爱丽丝~欢迎回来~
不过作为迎接你的居然是这种小儿科般的攻击，还真是无聊的东西……
如果打定心思要杀人还提前布置好结界做什么，是在告诉人家自己已经布置好了利于自己的场地快点乖乖受死吗？
若是担心博丽的现任巫女会因此发难，那你就更不应该对她出手。”
面对在此刻忽然出现的红魔馆二小姐，爱丽丝迫切得提出问题。
“芙兰朵露……帕秋莉是怎么了？”
“呵……谁知道呢？”
芙兰看着自己已经呈现松弛状态的手，语气随意，却又在突然间握紧手掌。
爆炸在压制的两人之间发生，虽说此举只是为了将两人分离开，但小恶魔仍旧直接被震晕了过去，爱丽丝却是有所察觉般躲闪开来，她踉跄得后退几步才站定，全身只伤了衣物。
再看向人时，迎上的却是芙兰眯缝起眼的一道觑看。
“虽说迟了些……不过爱丽丝，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妨自己先去图书馆找找答案，等姐姐大人醒了，自然会告诉你一些中由。
但是，最应该清楚小恶魔口中缘由的人，不应该是这里的任何人，而是你自己才对。”
留下这句话，芙兰的身体干脆的就分解成蝙蝠消失了。
对此感到头疼的爱丽丝只好再看像小恶魔，在原本的印象里，小恶魔就只是个善良乖巧，有些懦弱实力不济的普通恶魔而已，断然不可能做出对她出手这样的事。
只是现在……
比起分散精力去同情，爱丽丝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不再管倒在那里的小恶魔，反正躲在一旁偷看的妖精女仆们肯定会对此负责的，她快步向着红魔馆深处走去。
偌大的洋馆似乎变得寂若无人，只有靴子跟部与地板不断触及发出磕碰声，通过向地下盘旋蜿蜒延展的楼梯，急不可耐得步入伏瓦鲁魔法图书馆，她的脑袋似乎隐隐发胀，意识被聚缩成一点，仿佛被用来撬开某扇意识的大门。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焦虑，时隔多年，她的感情早就淡薄了许多了，现在的急迫也只不过是为了去确认旧友的安危罢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帕秋莉真的因为什么意外死了……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你害死了帕秋莉。】
她的脑袋里的声音挥之不去，但是那又怎么可能。
她还清楚得自己在离开的那天，帕秋莉看向自己的眼神，悲哀、怜悯以及…愤怒，那眼神像是一把刀，用力刺入了她的胸口，切去一半的心脏，让她放弃了当时的执念，也让她失魂落魄得逃离了这个地方，她花了百年之久才重新将自己的心拼凑好，她反省了自己的过错，重新回到了这里，但是——为什么？
而当她推开图书馆的大门，她就望见了在密集书架规矩排列的簇拥下，位于图书馆中心的活动区域内，那张堆满了大量书籍后潜心研究魔法的紫色靓颖——
——
她真的衷心希望见到这番场景。
如梦幻泡影，她的眼里一瞬间真的出现了那个人的模样、姿态，熟悉得人就坐在那张桌子后翻阅着图书。
却在眨眼的功夫后泡影粉碎，书、椅子、桌子、烛台……一切都跟记忆里的情形达成一致，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人。
“帕秋莉……”
整个图书馆回荡着她的声音，却是无人回应。
她静静得走到书桌前，气味有些淡薄，但她还是能闻到残留在这间图书馆里，覆盖在桌子、书籍表面的淡淡的药草芳香。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摆放的书籍，指腹部从书封上划过却没看到一丝尘埃，就好像刚才…在推开门的前一刻还有人坐在这里看着书，可惜没有，木质的座椅坐面是冰冷的。
她漫步在图书馆里，时间毫不停歇得继续流逝，从清晨到黄昏，仿佛每过一秒钟，自己与回忆中的那个人的距离就在不断扯远。
她一点点探寻着偌大的图书馆里的每一个角落，在任何一个想得起来、值得回忆的位置静静矗立，在脑中细细反刍她的动作、她的言语。
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的顺序，随便翻开一本书上所做的批语……
是啊，这里本就是她的居所，哪里都是她的痕迹，但又却在哪里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最终，爱丽丝坐到了书桌后的座位上，不再有所动作，整个图书馆又重新陷入了那死一般的缄默。
直到，那扇大门被人推开……
——
（四）消失的她
“爱丽丝？你终于回来了。”
“……”
“啊啦啦，真是比我想的还要更像一条丧家犬呢，要是再晚一些醒过来真不知道你会憔悴成什么样子。”
“……”
随着来者缓缓走近，爱丽丝才算是如同抬起重物般的抬起脑袋看过去。
随着受到清冷如月光般的视线所注视，来者毫不掩饰着语气里的讽刺，只是随着注视时间的短暂流淌，那份讽刺也被犹疑的浪花冲走了。
“你这家伙……真的是爱丽丝吗？”
金色及腰的长发，人偶般精致的面庞，熟悉却有些破损的蓝色衣裙，眼神疲倦空洞。
仿佛曾经那个自信、飒爽、优雅的爱丽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着相同相貌的另一个人。
不仅如此……
如果说幻想乡里实力强大的贤者的命运最多能说得上是模糊不清的雾团的话，眼前这家伙的命运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没有未来，就连现在也似乎不存在，如同“死物”一般。
“啊啊…我清楚你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情绪当中，小恶魔对你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是吧，说你‘害死了帕秋莉’什么的……”
注意到人的瞳孔在痛苦得收缩，那位真正意味上的恶魔便继续张嘴说道。
“呵呵……她说的不无道理，毕竟那时候的你，做得实在是有些过头了不是吗？”
“……”
那人继续在沉默中深陷着，却也并不呼救，任由自己被漩涡裹挟着直至窒息。
恶魔的细眉微曲，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即便是她，对此也颇有些意见。
“哈…还真是抛给我了一个大麻烦呢…”
即便心中不时会窜出火苗来，她还是将其压抑下去了，口中喃喃的低语是说给某位早已远去的人，理所当然地也没有人会回应她，于是只能发出叹息。
“在你或许准备再是因为这种事变得像当初那样疯狂之前，我就先给你打上一针镇定剂吧。”
也不管人有没有听她说话，她便已经自作主张得开口道出某件事实。
“听好了爱丽丝，不管你如今保有何种猜想，但是在这里、在红魔馆，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人.亲眼看到帕秋莉死去。”
“你说什么……蕾米莉亚？”
这句话像一股强烈的龙卷风，暂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爱丽丝不得不抓住这跟犹如淹水后的救命稻草。
“我的话你可以绝对得相信，也可以去找任何人证实。
正如我所言，并没有人真的看到帕秋莉死去了，或许只是失踪了也说不定，就像当初的你一样，跑去了哪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不想见人了而已……”
“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因为看起来就像是那样子，分明前一天还在你现在所呆的这个位置上坐着，直到图书馆内空无一人，再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帕秋莉就已经不在了，没准只是跑去了哪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不想见人了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去找到她。”
“我不想泼你冷水，但如果做得到的话就不至于若干年后的现在依旧没有结果了，不过…我很高兴你对她的那颗心没有因为时间的冲洗变得冰冷，但是别说人影了，根本找不到一点线索。”
“我会……想到办法的。”
“嗯、我很期待，不过在你想好找到她的方法之前，先考虑一下如何安顿自己吧，我想你在魔法森林处的屋子已经没办法使用了吧？”
“嗯……”
“呵呵，想也是。那就如从前那般，先继续现在这里住下吧，房间就用曾经你住过的那间，至于衣物……”
蕾米莉亚瞥着爱丽丝目前身着的那身因为之前的战斗有了些损坏的衣物，就这样一直穿着这身出门的话，看起来稍微有些不修边幅。
“虽然可能稍许欠妥，但当初咲夜为你量身制做的那套女仆装已经坏掉了，而目前这里最为优秀的女仆——小恶魔也正处于昏迷状态。
所以…她的衣服你就将就着穿吧。”
她领着爱丽丝去到图书馆内侧的房间，房间里的装潢也与记忆里的一样，房间里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没人使用的样子，也只有这点与印象里有些出入。
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一样，蕾米莉亚解释道。
“是小恶魔打扫的，很厉害吧，就算没有时间停止那样方便的能力也能做到如此程度的清洁，而且不仅是这里，整个红魔馆也几乎是由她来负责了清扫。”
说到这里，她仿佛是怀念起了记忆里的某个人，露出一副有些似乎有些勉强的苦笑，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呵、连我也没想到，她的变化会如此之大，帕秋莉消失后最难以释怀的也是她。”
“小恶魔是帕秋莉的使魔不是吗？既然她还在这里，没有回到受到召唤时的界域里去，那不是正好说明帕秋莉还活着吗？”
蕾米莉亚转头看向她，那副笑容越发得显得崩坏。
“恰恰相反，小恶魔与她之间的契约是被帕秋莉单方面的、毫不留情的撕毁了。”
到此为止，爱丽丝终于是明白蕾米莉亚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悲怆的表情了，而且就连她也完全无法接受。
“你说什么？她到底在搞什么？？就算是小恶魔的实力不济，但好歹也是恶魔，单方面撕毁与恶魔的契约，代价也是相当高昂的。”
“是啊，而且不仅如此，原本应该作为契约失效的恶魔本应该被遣返的，她却用了不知何种方法让小恶魔继续留在了幻想乡。”
图书馆的空气沉闷，那是因为空气难以流通的缘故，此刻却让爱丽丝感到窒息。
蕾米莉亚没什么可说的了，时间让她逐渐接受了这些难以平复的事，她让爱丽丝继续消化着这些一时难以理解的信息。在这段时间里，她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服，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件粉紫色的条纹长袍。
“帕秋莉的衣服，目前来看也只有她的衣服适合你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呼……稍后让我借用一下缝纫间就好…。”
“请便，不过现在就将就一下穿吧，修补的事就等到明天让女仆去买来新的布料后再说。”
爱丽丝默默点头同意，接过了那件衣服，随后又把视线投向蕾米莉亚。
“请在外面稍等我片刻？”
“嘁——”
蕾米莉亚露出尚且遗憾的表情摆了摆手。
“我想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你就自行安排吧，我就不奉陪了，不过若是在调查和过程中如果有麻烦的地方，我们会尽可能的给你提供帮助，直到
……你死心为止。”
说完便大步迈出了房间，而在关好房门过了好一会儿后，爱丽丝才开始更换衣服。
脱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常服究竟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裙子的前面碎的只有腰部还连接着布料，靴子也受到波及被烧坏了表层。
爱丽丝叹了口气，将衣服收纳放在一旁，换上了帕秋莉的长袍，
粉紫色的长袍质感十分舒适，稍微有些宽松，但如果当成是睡袍来穿倒也显得相当合适。
【难怪那家伙会一直穿得这么慵懒。】
爱丽丝在心里想着，便将靴子也换了下来，穿戴整齐后，在舒适度上大概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副模样稍微有点奇怪，也不知道帕秋莉若是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该是何感想。
虽然她说出了“要找到她”、“会想到办法”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但是现如今就连要从何开始也是个问题。
她已经试着从书桌上的书籍里翻找过线索，试图察觉帕秋莉是否有留下什么线索和信息，但从现如今的收获来看，帕秋莉就真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还有一点令她比较在意的是，她大致得找了找却没能发现自己曾经所随身携带的那本魔导书。
就算当初在战斗中有了些损坏，应该也不至于被她扔掉了？
况且……她当初可是说了只是替她“暂且保管”的。
帕秋莉消失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这期间一直是由小恶魔打理的图书馆，虽然看上去她是想将这里打理成帕秋莉还在时候的样子，但最开始为了找到她，小恶魔也一定做了些调查，所以说不定……
一想到还得去面对那个如今对自己有强烈敌意的小恶魔，爱丽丝就觉得头疼。
她于是准备先将那边的事放一放，而后继续坐在椅子上，在书里寻找起线索来。
然而此时面前的门却被忽然撞开。
那个缠着绷带还踉跄着行走的身影因为惯性摔在地上，身后跟着的几名妖精女仆正想要上去将其扶起，却被她一把推开。
小恶魔的脸上萦绕着痛苦与愤恨，她爬起来怒视前方，似乎想要锁定某个仇人，却在忽然间目光一滞，整个人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僵持住，良久后才干涩得吐出言语来。
“帕秋莉大人……？”
——
（五）扮演
如今的情况让爱丽丝极为头疼，她是无法理解小恶魔是如何光靠穿着就认定她是帕秋莉的。
好处是暂时不用与她为敌，坏处则是……这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发质还是一如既往得好呢，帕秋莉大人。”
“比起发质我更希望你能关注到发色的不同呢……”
“呵呵~”
爱丽丝的话仿佛被当成了玩笑被一笑置之。
在身后，小恶魔微笑着细心编织着爱丽丝那头金色的秀发，并且将用缎带系好的两侧垂落在她身前。
在金发之上，小恶魔还给她戴上了粉紫色荷叶边洋帽，其上饰有缎带以及标志性的新月形饰品。
看着桌上镜子里的自己样貌越发的趋近与帕秋莉的形象，爱丽丝的胸口就越发的感到古怪和不适。
不仅如此，从刚开始小恶魔的声音就没在耳边停过，不断絮絮叨叨着阐述着对帕秋莉的思念，以及分明是自我意识过剩的过度解读。
“我是知道的，帕秋莉大人您一定会回来，所以我一直维持着图书馆在您离开之前的模样，方便您回来时能够继续使用……”
“请夸奖我吧，帕秋莉大人，只有我还坚信着您一定会再回来，大小姐她们总是告诉我说你不会再回来了，要我接受现实什么的
……呵呵，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啊……”
“为什么要解除契约呢，这么做一定有您的理由吧？不过如今既然回来了，我们就重新签订契约好了，但这次，请永远也不要再解除了……”
从镜内的反光看到小恶魔的双目浑浊，她的理智被情感所淹没，沉溺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并且将爱丽丝作为了寄托于帕秋莉思念的载体。
对于那躲藏在远处偷看的妖精女仆，爱丽丝想用眼神示意她们去找来帮手，但奈何她们瞧了半天也没明白她的意思，就只好作罢。
很快爱丽丝的忍耐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她得自己解决这件事。
“适可而止吧，小恶魔。”
“诶——？”
爱丽丝站起身来，摘下洋帽用力拍在桌上，并且将系了一半的头发用手指顺开，重新回到原先披散着的状态。
“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日思夜想着的帕秋莉，我是——”
“爱丽丝——”
小恶魔的忽得从怅然若失的表情，一转冷酷得将她的言语补充完毕，转变之快甚至让人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演技。
爱丽丝还在为小恶魔为何如此之快的清明感到诧异时，小恶魔的周遭不知是何时出现的红色法阵就已然发动，从中以迅雷之速迸射出数道漆黑的锁链，其势似乎是要贯穿爱丽丝的四肢。
一时大意的她没能提前准备办法防御，只得抬起双臂格挡。
然而那四道锁链并未成功触及爱丽丝的身体，只是在接近的一刹那尽数被一道绿色的身影抬腿打碎。
在打碎锁链之后身形只是一顿，随后便在小恶魔再度准备攻击之时闪身到人身后，五指并刃，切在了人后劲处，对力道精确到毫厘的控制让小恶魔顿时失去了意识，倾向地面却被人顺势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呼…好险好险…没受伤吧，爱丽丝小姐？”
“嗯，没事…多亏了你在这了美铃，什么时候来的？”
“看完门回来吃饭的时候看到小恶魔跌跌撞撞奔向图书馆，总觉得有些不妙就跟来了……果然呢。”
“原来从一开始就在吗，真希望你能早一点动手……”
爱丽丝深深得叹了口气。
“难道每次跟她碰面时都要顾虑一下自己的性命之忧吗……”
等到美铃抱着小恶魔，将她送进自己的房间之后，美铃才有些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
“我们也都劝过小恶魔很多次了，不过她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我理解……美铃，不过我想知道你也觉得帕秋莉已经……？”
“我不认可帕秋莉是已经死了这件事，但是……我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是吗……为什么？”
“在她消失前，所有人应该都有这样的感觉，并且小恶魔明明才应该是最清楚的，但帕秋莉对她的处理太过于狠心了，毕竟毫不留情得切断了与她的联系（契约），所以她一直无法接受。”
“原来如此……”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为小恶魔感到同情的同时，也仍旧无法揣摩出帕秋莉的意图，如果她真是要去往哪里，她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身边的事才是，但让小恶魔变成如今这样，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咕咕——”
一声异响传进爱丽丝的耳朵里，她看了看一副不好意思挠着脸的红美铃，露出浅笑。
“抱歉啊，爱丽丝小姐，今天还怎么吃饭所以……”
“没关系，不过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了吧？女仆会特意为你留下晚餐吗？”
“不、应该不会……”
“那么就请让我用一下这里的厨房吧。”
“咦？”
“就作为帮助我解决麻烦的报酬，请期待一下吧。”
“那就多谢您了，爱丽丝小姐——w”
（六）理由
红魔馆的厨房亦是与整个洋馆的气质相匹配得，十分气派的场所。
也是因此红魔馆才能随着主人的心情隔三差五举行宴会吧。
厨具一应俱全，各类食材也如店铺般整备。
毫不夸张的说，爱丽丝可以在这里制作任何她想得到的餐点。
让美铃在厨房的一侧桌椅处落座，一边系上围裙，爱丽丝一边询问着美铃想要吃的菜品，身为许久没能展示自己厨艺的厨师，面对如此优秀的场所，爱丽丝也有些手痒难耐，想要大显身手了。
看着爱丽丝的打扮，美铃思索了片刻。
“那就吃…蛋炒饭如何？”
这让刚系好围裙的爱丽丝顿时僵住了。
“蛋炒饭…？”
她用确认的语气再问了一遍，得到的回应是美铃用力的点头。
“诶…蛋炒饭…”
“不、不行吗？”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想吃这个？”
“啊哈哈…毕竟我是来自东方的中华妖怪，来到红魔馆之后就很少能尝到家乡的味道了，以前倒是有咲夜小姐帮我做……”
谈及往事，美铃就显得十分开心。
“咲夜小姐她啊，虽然擅长西式的菜点，但对于没了解过的东方的菜点很是陌生，即便是她做出来的蛋炒饭味道最开始也十分的……一言难尽，
啊，不过等她熟悉过后就变得相当美味了~”
“原来如此……”
听过这番话，爱丽丝也有些感同身受，与咲夜一样，她也更擅长西式料理，至于蛋炒饭，尽管她知道做法，但因为其本身的烹饪难度不高所以……
至今为止似乎还并没有真的做过。
饶是如此，爱丽丝还是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会尽力做出合你口味的蛋炒饭的。”
她把袖子撸到了手肘上方，毕竟帕秋莉的衣服容易扫到厨房上的油渍，接着就开始忙活起来。
而这也被红美铃看在了眼里，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对着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发出问题。
“爱丽丝小姐……”
“怎么了？”
她头也不回的回答道，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为什么穿着帕秋莉小姐的衣服？”
“啊……那是因为……”
她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早上进入红魔馆后的过程，听完后红美铃表示了理解。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爱丽丝小姐更属于那种干练的穿搭，但如今这样一看却仍觉得十分的合适，不如说比起以前更像是魔女了呢，头发也变得好长。”
“是夸赞吗？我就当成是那样好了，谢谢夸奖了。”
“爱丽丝小姐……”
“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将饭闷在锅里，接着去切菜打蛋。
“那个时候……为什么忽然消失了？你跟帕秋莉小姐之间……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美铃试探着发问，那个忙碌的身影也在此时停滞。
她侧过脸，投过去的视线让美铃感觉到了凄凉。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问，因为在这里的各位，没有谁的心不是破碎的。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得，尽我所能得去拯救那个不应该死去的人。”
“不应该死去的人吗……但是啊……爱丽丝小姐，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
自从曾经的那位巫女死去过后……
自从——博.丽.灵.梦.小姐死去之后，她选择了继续作为人类魔法使活下去，而不是通过舍食魔法变成妖怪魔法使……
她选择了让时间夺走她的年华，并且得偿所愿得迎来了令她满意的落幕。
而你，爱丽丝小姐……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了毁掉那一切？”
厨房里安静得听得清滴水的声音，稍许之后，站着的人才给予回复
“呵呵…或许我也跟小恶魔一样，不愿意接受一个人就那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就像如今的我也不愿意接受帕秋莉死了这件事，所以……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我会想办法，尽我所能挽回失去的人。”
红美铃叹了口气，她趴在桌子上，神色黯然得摆弄着桌面上的玻璃水杯。
“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那是毫不尊重其本人意志的做法。”
“那只是在给无能的人找借口吧？那是说要我亲眼看到友人死去就好……！？”
爱丽丝的语气因为逐渐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激动，她握紧双拳压在台面上，整个人似乎都在因为情绪的支配所颤抖。
“魔理沙她啊——她明明就不想死，一点也不想。
明明会害怕得每天晚上做噩梦，明明会在灵梦的墓前道出自己的懦弱，却还是会在人前撑起笑容，不让别人去担心她——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非得去死不可——？？”
“是啊，分明她早就能使用舍食魔法，分明她可以摆脱人类的身份成为妖怪，就算是贤者也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新上任的巫女也还没有能力去退治她，为什么她不那样做呢？
仔细想想吧，爱丽丝。”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这个场外人到底懂我什么了？你根本就不明白——”
爱丽丝语气激烈得想要予以回击，她猛地转过身，却如鲠在喉。
红美铃脸上的表情是她熟知的悲凉之色，她曾经只在镜子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饶是如此她却还撑着一抹微笑。
“……看来你终于注意到了，并不是不明白哦？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明白能体会你的心情。
毕竟，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与魔理沙小姐一样，咲夜小姐也只是做了同样的选择。
只要让大小姐把她变成吸血鬼，这种事简直轻而易举……这样她就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
但是，
——为什么咲夜小姐还是死了呢？
是因为幻想乡的规矩吗？
如果是为了咲夜，红魔馆的所有人都可以触犯规则，就算要与整个幻想乡作对也没关系。
但是我们所有人都接受了她的离开，
而那也仅仅只是因为她，
——想要作为人类死去。”
（七）答案
厨房的一角，金发的少女丧失了气力一般蜷缩在角落。
作为替代，美铃接手了厨房的工作。
只见她熟练得使用大锅翻炒着炒饭，那动作似乎比爱丽丝还要熟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盛上两碗芬芳馥郁的炒饭。
她将勺子插进碗里端上了桌。
“好了，快起来吧，爱丽丝小姐，让您一直坐在地上也太不像样了。
你会失落证明我说的话并没有白费，但是这会儿可不是为过去的错误消沉的时候。
过去的事情留到过后再去想也没关系，首先保证当下获得满足才行，况且，这之后你还得去找帕秋莉大人不是吗？”
“嗯……本来应该是我来款待你的，反倒是收你招待了呢……”
“小事罢了，我并不觉得爱丽丝小姐有亏欠过我什么。”
爱丽丝像是并不太认可的样子，但也还是握住美铃伸出来的手站了起来。
她坐到座椅上。
“但是，帕秋莉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是吗，对于你们来说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们只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答案，用来说服自己接受了罢了，但是爱丽丝小姐……你和小恶魔一样，都还没能找到或者弄明白帕秋莉小姐给予你们各自的答案……你们还没有收到她的道别。”
“她给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们现在在吃的就是。”
“蛋炒饭？”
“嗯，很莫名其妙对吧，就连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
就在她消失的前一天，分明身体状况已经是那副相当糟糕的模样了，她却忽然给我送来了蛋炒饭。”
“她亲手做的吗？”
“是呢，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出那种程度的蛋炒饭，色泽和气味不对劲也就算了，她连蛋的种类也分不清，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味道特特异的蛋跟还没煮熟的饭和弄在一起，调料什么的似乎把厨房里有的放了个遍，我真心觉得自己那时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要以死谢罪了。”
“呵呵，那结果呢？”
“结果还是吃干净了，她在一旁跟我聊着琐碎的小事，一边看着我把饭吃干净，最后才心满意足的拿走碗筷离开。
吃完过后，身体尽管一直不太舒服，但好歹凭气势挺过去了。”
美铃的表情有些苦不堪言的味道。
“仅仅只是因为一碗蛋炒饭而已？为什么觉得那就是她给你的答案了？”
“因为在她之前，唯一知道我喜欢吃，也唯一会做给我吃的人就只有咲夜小姐了……”
“是吗……”
“正是如此，所以在第二天她消失过后，我也并不觉得多么奇怪，因为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就像咲夜小姐一样，大家都明白这点。”
“除了小恶魔？”
“除了小恶魔，当然，现在还有你。”
爱丽丝沉默得将蛋炒饭吃完，说实话味道十分不错，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
这个问题她也不想去问了。
“嗯——吃饱了。”
“收拾就交给我吧，美铃，今晚多谢你了。”
“那就麻烦您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一下。”
“晚安。”
正要离开厨房的红美铃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道。
“对了，爱丽丝小姐……如果在寻找答案的问题上找不到方向，不妨去试着跟红魔馆里的其她人交流一下。
从来到幻想乡之前就与她相处，这么多年过去了，到最后我们还是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想这点身为她的朋友的你也是一样。
所以去试着重新了解她吧，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能从她给我们的答案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份答案。”
“嗯，我明白了……”
得到回应后，红美铃这才离开了厨房。
爱丽丝简单得清洗完餐具后便也准备离开厨房，只是在她的视线转去门口的一瞬间，她注意到一个身影消失。
解下围裙，放下衣袖，她身着的裙子回到了那副轻飘飘的状态。
踩着毛茸茸的拖鞋，爱丽丝回到了图书馆，她静静得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眼前的镜子，开始编织起自己长发，并且将头上扎起的发团埋在了粉紫色荷叶边洋帽下。
对于自己这副样子，她忽然感到一阵好笑。
虽说是打算真的想要像美铃所说的那样去重新了解帕秋莉，但自己这副样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打扮成她的样子就能理解了吗？
她自己想不明白，但如今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是盲目得尝试着一切可能性而已。
然而她自我感觉愚蠢的行为却真的为她迎来了反馈。
猝不及防得，两条苍白纤细的手臂从她身后探出，尖锐绯红的指甲宛如鬼魅，但那双手并未直截了当得攻击她，只是绕着她的脖颈从后面轻柔得将她抱住。
而在面前的镜子内，却没能从中显现出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面对这一诡异的场景，爱丽丝也没有慌乱，她抬起一只手摸向身后很快就碰到了一顶帽子，她顺着那顶帽子，轻柔得抚摸着某人的头顶，那人似乎也乐于享受着这一刻。
只不过稍许过后便迸发了杀机。
“呐，爱丽丝~”
“怎么了，芙兰？”
“既然想要扮演帕琪，还说什么要体会她的心情……
那就像当初你弄坏她一样，也让我把你弄坏掉吧~”
“……”
与早先所见有些不同，此时的芙兰显得更有精力一些，是睡过觉以后得到了补足，还是因为别的缘由变得亢奋了呢？
至少爱丽丝能肯定，在厨房见到的人影就是她，至于她们谈话的内容被她听取了多少……
此刻已是无暇顾及了，
全因那迫近的威胁已经握紧了双拳——
“咦……？”
预想中血液四溅的场景并未发生，不仅如此，连拥在怀里的人也不见了，一同消失的甚至是本来已经聚集到手心的“目”。
芙兰看着身前空空如也的座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位移，简直就像时间停止。
在思考得出答案之前，也是自那椅子为中心，世界开始急剧褪去色彩。
连躲避都来不及，瞬间就被吞没了。
世界化为了黑白二色，就连芙兰翅膀上的吊坠也不例外。
“又是结界？呐、爱丽丝，难道说你也在惧怕着现在的博丽巫女吗？连打架都要附上这种东西，就凭这种东西我也同样能破坏掉。”
她的言语无人回应，便开始探查起如今覆盖整座大图书馆里的结界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打算夺去其中的“目”，以此来轻而易举得摧毁这个结界。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根本找不到这个结界的根源之处，更是没办法从周遭收集到一点与结界相关的“目”。
她仍旧可以随心所欲的破坏，但是世界也仍旧只是黑白二色。
久寻无果的气愤之下，她只得举起了炎火大剑——“莱瓦汀”。
黑白的烈焰缠绕着比她身形还要大上数倍的剑刃，扫荡下去或许整个图书馆也将被其湮灭。
她平时再肆无忌惮，也不会疯到在家里掏出这样的武器使用的，更别说现在是在大图书馆内，帕秋莉的心血将会被她付之一炬，正当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使用时。
一个声音宛若鬼魅般在耳迹响起。
“这里是「世界」并非「结界」，毋需顾忌。”
那个声音仿佛刺挠着她的灵魂，令她感到不舒服，于是下意识就将大剑挥舞了下去。
后悔也来不及了，白色的热浪席卷了整座图书馆，将面前的一切顷刻间灰飞烟灭，这一剑下去摧毁了将近一半的图书馆。
结果上来说仍旧一点用处也没有，看着因为自己被毁掉的图书馆，芙兰失去了战斗的热情，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淋了个人遍，留在心里的就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玩够了吗？”
（八）童话
与最先开始的一样，世间的颜色又重新开始返还，黑白色的部分则流向了原先释放的地方，书桌后的那张椅子。
奇异的是，图书馆像是撕开了一张铺在其上的黑白薄膜，此前所遭受到的一切破坏也只是在薄膜上进行的虚伪的损坏并未伤及其下的真实。
那些已经被大火湮灭的地方在黑白色彩流逝后重新显露出原本的模样，那柄炎火大剑仿佛只是对另一个空间里的东西造成了伤害，真正的图书馆没有被伤及到一丝一毫。
这让芙兰那颗本以沉入深潭的心又重新焕发了一丝活力。
“爱丽丝……”
她失魂落魄得转头看像黑白流向的最终处，在收纳完所有的黑白后，椅子上也重新出现了金发少女的身影，仿佛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爱丽丝坐在那里，若是平时，她还会思考着若是有杯茶品就好了这样的琐事，只可惜现在她也没那种闲心。
因为芙兰已经趴在她的腿上开始轻轻啜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伤害帕琪——”
“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个时候只是……失控了。”
回忆着过去的经历，爱丽丝把手放在芙兰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如果有那种力量的话，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这样帕琪或许也就不会死了。”
“帕秋莉她只是失踪了……她还没有……”
“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
爱丽丝，为什么你还能继续着什么‘寻找帕秋莉’的可笑游戏？
姐姐大人也好，美铃也罢，她们也不过只是不想迁怒于你，但是为什么你还能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别再骗自己了，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爱丽丝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芙兰说的没错，小恶魔说的也没错，她才是杀死她的真正凶手。
她逐渐回想起来，在当时没能意识到使用魔导书上的魔法竟然对帕秋莉造成了何种程度的伤害，以至于在那之后帕秋莉的身体越发虚弱无法好转。
自己分明知道当初做了什么，却因为失败和她的责骂就那么逃走了。
即便再自责也无法挽回，这不经让她扪心自问。
【你啊，真心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啜泣声渐渐减小，泪水也早已打湿了长裙，随着娇小人影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爱丽丝小心翼翼得将她抱起来，送去地下室的房间。
地下室的门换了新的，再也不像曾经一样受到阵法的封印。可能是帕秋莉已经不在的缘故，如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再束缚住她的了。
尽管如此，但那扇门上却是连一把锁也没有，只是如一般女孩子的房门般的普通。
打开门，房间内有些凌乱，床上枕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偶，它们看起来有些脏旧，却还算完好，裂开的缝隙处有扭曲缝合上去的针线的痕迹。
看起来就算没有了咲夜，她们也慢慢学会了自己缝补坏掉的东西。
安置好芙兰，在为她盖好了被子之后，爱丽丝准备离开地下室，却在转过身后忽然感受到了衣袖被人拉扯。
她再度看过去，却见芙兰已经睁开了眼，泪眼婆娑得看着她。
“爱丽丝，你不要走了……
灵梦走了，魔理沙走了，咲夜走了…就连帕琪也走了……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再继续像以前那会儿一样住在红魔馆里吧……那会儿你还跟帕琪亲密得呆在一起的时候……你很开心、帕琪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把你当成家人了……”
“就算最后你伤害了帕琪一去不返，大家也没有真的讨厌你……”
“爱丽丝……爱丽丝……”
芙兰的呼唤没能得到回应，啜泣声也渐渐停止了，那之后她居然还能露用那副悲哀的面庞勾起一丝笑容。
她不再向爱丽丝寻求答案，仿佛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懂事得换了一个换题。
这让爱丽丝感到心痛。
“爱丽丝，你念故事给我听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想听什么？”
爱丽丝在芙兰的床边坐下来，看向床柜上的书架，忽然间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一眼便相中了角落里的那本《爱丽丝梦游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
她把那本书抽下来，芙兰见着后笑了笑。
“果然呢，帕琪说得没错~”
“她跟你说过什么吗？”
“嗯呐~她说她没讲完的故事，你迟早会回来帮她讲完。”
“为什么……？”
不知为何，胸口也好，脑袋也好……都在隐隐作痛。
“帕琪她……消失的那一天早上，也是照常来到这里要给我讲睡前故事，不过芙兰已经长大了，其实早就不需要听着睡前故事睡觉了才是……
她的身体那会儿已经非常差了，分明已经好几次叫她不用再来……有几次都装睡骗她已经睡着了，要她回去……但最后那次，她还是守在我床边捏了捏我的脸，说什么‘装得太过了’
……分明装睡也是很辛苦的，真是一点也不理解芙兰的苦衷，硬是要给芙兰讲故事才行。”
看着手里的那本童话，年头的久远让其看起来稍显陈旧。爱丽丝的气息变得微弱起来，胸口的压抑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躁动着。
芙兰还在继续说着。
“那次的书是她从图书馆里带过来的，就是你现在手里的那本哦，说是什么这次要讲的故事是一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子掉进了兔子洞里的故事，当时本来是想生爱丽丝的气得……但是……那故事真的很有趣……
“只是我没能撑到帕琪将那本书读完就已经十分困倦了，但是我还是想要继续听下去……感觉不听下去不行……但是帕琪她说了……”
「睡吧，芙兰，故事不会就此结束的……剩下的部分，就等到爱丽丝回来再让她说给你听好了，她会比我更适合让这个故事结尾。」
“为什么要等到爱丽丝回来再继续说？我那个时候没能理解她的话，也没有力气再询问她原因，但就那样，她摸着我的头……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看着被窝里人，爱丽丝心生怜意，也伸出手去摸了摸芙兰的头，这让芙兰有些心喜得紧了紧被子，露出笑容来。
“那就来读吧，上次是讲到哪里了？好奇的话这期间没有自己翻来看看吗？”
“到疯帽子的茶会结束~”
对于第二个问题，芙兰则摇了摇头。
“我想一直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再听后续，只是……你回来的有些太晚了。”
爱丽丝闷声翻开书页，芙兰的话里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想要稍稍抱怨一下罢了。
翻开书本并没有找到任何特殊的地方，书页上亦是字迹清晰的呈现着故事原本的内容。
但爱丽丝似乎还是有所察觉，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就比如……这其上的字迹仿佛有些熟悉。
奇怪之处暂且按下不表，爱丽丝翻到故事衔接的地方，为芙兰将后续缓缓道出。
但其实就算不用看着书她也能一字不漏得背读下来那段故事的后续……原因只是那个童话她早已是倒背如流，毕竟那也是尚在幼年时最喜爱的童话故事。
安安静静听着故事的后续，直到爱丽丝将故事讲述完，芙兰才心满意足的睡着。
（九）人偶
门口的落地钟早已让时针越过了十二点，此刻已是深夜。
分明夜晚才是吸血鬼的活跃时间，芙兰却如同将时间颠倒了过来。
爱丽丝想起早晨那时的身影，想必从那个时候起芙兰就一直保持清醒着，在自己附近观察着。
从房间里出去后，爱丽丝将那本童话书带在了身上，她径直朝着二楼的阳台处走去。
在那里，偌大的阳台迎接着月光的清洒，摆满花草的庭院在清冷的光线下显现出某个孤寂的身影。
那人坐在桌前，小口啜饮着温热得红茶，独自安享赏着月景。
她的对面还放着一把椅子，甚至留置着一个杯子，似乎早已预知了某个人的到来。
爱丽丝走进那处庭院，在蕾米莉亚的对面落座。
“哎呀~终于闲下了吗？寻找帕琪的事，做得如何了？”
“她已经死了。”
“呵呵~真是比超乎预期的要更快从梦里清醒过来呢，所以呢？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回去吗？”
爱丽丝摇了摇头，她将那本童话举在了胸口处。
蕾米莉亚血色的瞳孔微眯，露出一丝笑意调侃起来。
“看来你找到了啊……”
“是啊，找到了。”
那本书静静得躺在她的手心处，分明此时没有吹风，却仿佛受着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缓缓翻页，与此同时，一股紫色的魔力由书缝间开始侵袭浸染，如同一团火焰，不多时便将手心上的整本书包裹起来。
爱丽丝静静得看着，蕾米莉亚也不再多言。
那本陈旧的书在燃烧起来之后，就开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书页上的字迹蠕动了起来，将内容重新进行了组成，书封也宛若蜕壳一般，花纹逐渐扭曲，烫金的纹路在边角处勾勒。逐渐展露出其下掩藏着的真实。
书面的中心处内陷出一个钥匙孔洞，而自那孔洞处弹出红色的绸缎，以十字的形式将书本束缚起。
最后，作为书名的「Alice in Wonderlan」这样的字迹被替换组成了另外的字样，
——「The Grimoire of Alice」
“难怪老是觉得这次再见到你少了些什么，果然啊…这也是组成你的其中一部分呢。”
“别把人说得像是拼接模型一样。”
“呵呵~那么接下来你还想怎么做？”
爱丽丝的表情在此时变得微妙了起来，是内心还没下定决心的原因？她缓缓开口说道。
“我想要……复活帕秋莉。”
听闻此言，蕾米莉亚有些头疼得揉了揉脑袋，叹息一声说道。
“本以为你已经多少能学到些教训了，结果到头来还是一点没变吗……”
“只要让帕秋莉复活，所有人都会开心吧……蕾米莉亚，你难道就不想再见到她吗？”
“想，当然想……不过这种事是不能去做得，就算有能力办到也不行，而且也并非真的会让所有人都开心。
爱丽丝，别再那么幼稚了，帕琪已经为她自己揭下幕布了，你却试图让她重新登台……
想想上一次你这样做的后果吧。
如果你真准备那样做，这次会阻止你的人就是我了。”
“……”
爱丽丝沉默不语，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好好思考吧，爱丽丝，你不该是那么愚蠢的人，以帕秋莉为代价，上一次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吧？”
“你为了复活魔理沙究竟做了多少越线的事？
你只是一厢情愿得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作为朋友应该做得事。
……去收集迷失在森林里本应去往冥界之人的灵魂
……在魔理沙下葬不足几天的时间里将她的尸体挖出来带回去进行实验
……对人使用了本该视为禁忌的魔法……
但是结果呢？爱丽丝，告诉我，你成功‘复活’了魔理沙，将她制成了任你驱使的人偶之后，在被帕秋莉抓到的那一刻，魔理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
……
啊啊，她当然记得……
毕竟那是她的感情和努力都付之一炬后，走向崩溃根源……
那
……
是————————————————————————————————————————————
【求你了，杀了我……帕秋莉。】
“那之后，帕秋莉跟你发生打破了符卡规则的激斗，最终以魔理沙的身体被彻底粉碎灰飞烟灭，帕秋莉受到不可逆转的重伤为代价夺走你的魔法书，而你落败离开幻想乡结束。
那么到了现在……你还想听帕秋莉对着你再说一遍那样的话吗？”
“不……我……”
一滴温热的雨，落在手背上。
“蕾米莉亚……似乎是下起雨了，先进去屋内如何……”
蕾米莉亚温柔得看着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夜晚的天空依旧晴朗，连绵的雨季似乎并没有延伸至今日。
但温热的水依旧不停得划过脸颊，落在了身上。
她也意识到了什么，用袖子轻轻擦拭着眼角。
“我不知道……我明明做得到的，但是……我却不能那样做……………那我再也见不到帕秋莉了吗？”
蕾米莉亚从座椅上起身探出身子，轻柔得抱住爱丽丝的头，温柔地抚摸着金色的发丝。
“是啊……再也见不到了，灵梦也好，魔理沙也好，帕秋莉也好，咲夜也好……全都再也见不到了，但是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就像以前一样，这里可以成为你在幻想乡里的第二个归宿。”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
爱丽丝紧紧咬着唇，闭锁感情的闸门似乎在此时终于得到释放，一直以来的努力、愿望，喜欢的人，朋友，全都化为了泡影，她甚至伤害了她们。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做自私的事情……对不……”
蕾米莉亚坦然得接受着这份来自人沉寂了百余年的情绪的宣泄，她的胸口也被这份情绪所感染，为之一热，但接下来却是感受到了异常得空虚。
怀里人的啜泣声不知为何忽然停止，更加温暖的液体却浸透了她的全身。
“爱丽丝……你是怎么……？”
她有些震惊得望向胸口处，一柄巨大的金属长枪不知由何而来，贯穿了蕾米莉亚的胸口。
血液不停得流淌，几个呼吸间就染红了蕾米莉亚素白的长裙。
她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在爱丽丝那副遍布泪痕的脸上看到了异样得冷漠，原本湛蓝色的宝石般的瞳孔，在黯淡的光线下闪耀起金色的光芒。
她一言不发得将手持的巨枪更加深入得插进蕾米莉亚的胸腔。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蕾米莉亚显得稍许无力了些，她倒在地上，很快散却成蝙蝠群脱离了长枪的桎梏重新立于人前。
“该死的！爱丽丝，你这回真的惹我生气了——！！”
她充满怒气的言语未能得到人的回复。
爱丽丝在此时的眼神空洞，并未对蕾米莉亚继续进行攻击，而是在她仍在喘息之时就拿着书本向着红魔馆之外极速飞去。
她的行动极快，处于虚弱状态的蕾米莉亚无法及时跟上，却是在此时，一道缝隙在人疾驰的人前裂开，她唐突得闯进了那道布满眼睛的空间，下一刻瞬间便撞在了先前于红魔馆阳台的栏杆上。
突然发生的异样已经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让蕾米莉亚为之一惊。
“你是……”
说话间，送人出来的那道缝隙仍未关闭，甚至变得更大了一些，紧接着……一名手持御币，身着红白色露腋巫女服的人影从其中跨出。
黑色头发的少女用颇为烦躁的语气抱怨着。
“真是的……麻烦死了，紫那家伙大半夜得还叫人出来加班……”
少女漆黑的眸子望向那个躺在废墟中金色的人影，表情淡漠。
“那么…你就是准备引起异变的始作俑者吗……？”
“不对，灵梦…不是她哟~”
裂缝中，紫色的人影将隙间作为倚靠微笑得对前面的少女说道。
“她是爱丽丝不错……但她不是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你说了我也不懂，总之就是要先打倒她，再去打倒别人就是了吧？”
“喔~不动脑子的说法也就是这样，这不是很聪明吗。”
在两人的一唱一和中，蕾米莉亚开口打断了。
“八云紫，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看着的？你说……那个巫女是灵梦？爱丽丝又是……”
“嘘……别问了，好好看着吧。你也早就知道的不是？
你分明都知道你眼前这家伙……既没有过于，也没有未来，只是处在现在的一副空壳而已，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蕾米莉亚的脸色变得异常得难看。因为这么久过去，她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爱丽丝究竟是作为什么存在的。
啊啊
……她是人偶使。
要处理任何事情的话，比起亲力亲为，让人偶去做不是更加简单快捷吗？
那个倒在地上的“爱丽丝”仍旧是那副呆滞的模样，介于无法轻易逃脱，那能做的事就只剩下迎战了。
那柄长枪再度出现在她的手上。
……
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不愿意那样去想，就这点而言，她跟那个迷茫着的爱丽丝没什么不同。
“好了，你就在一旁看着吧，这次的异变也会让她妥善处理的。”
“记得给我付加班费啊——”
——
（十）爱丽丝
魔界。
天气是上好的天气，心情是上好的心情，点心亦是上好的点心。
平庸得享受着重复枯燥日常的清晨，那位地位显赫的魔界之主，坐在装潢朴实的客厅里，一勺勺尝着家里优秀的女仆为她准备的晨间糕点，靠在桌上的手掌支颐起的脸颊上无不洋溢着欢喜的心情。
只可惜这份喜悦不能与人同享，同居的两人中，梦子早在半个钟头前便留下早点出门了，而另一人更是从好久以前没踏出过房门一步……
但是今天似乎有所不同。
神绮对面的房间里从昨晚开始就持续昂扬着异常的魔力，到了早晨还未截止，在她好奇等待的目光下。
不多时，那扇门终于是缓缓得打开。
就算坐在远处也看得见，那个房间的地面如同一条流淌着金色流水的河流。
细细看去，那并非是流淌着的水，而是异常生长的长发。
屋内，穿戴整齐金发的少女正照着镜子，刚随着剪刀的咔嚓声，那连接起一地的长发就此变成了清爽的短发，为此少女还活动了下脖颈，接着便走出了卧室的房门。
“嗯嗯嗯——？我可爱的爱丽丝~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终于舍得踏出房门了。
作为母亲的我看到女儿不再家里蹲甚至欣慰得想要落泪哦？”
“去一趟幻想乡。”
“诶……所以说那里到底有什么好啦……又是要做什么？”
“取书。”
“什么嘛……昨天去的人偶不行吗？”
“作为自动人形却违反了主人的命令呢，虽然接管控制权但结果却是坏掉了。”
“听起来会比较麻烦的样子，要帮忙吗？”
“不了，我自己能处理的，那么我就出门了。”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哦。ˆˆ”
“嗯。”
爱丽丝一脚踏入黑暗的漩涡当中失去了身影。
而屋内的那扇门仍旧保持着敞开，与外部看上去不同，内侧的空间相当之大，密集的书架，满地的头发，以及一张靠着巨大落地窗前的茶桌房，一位紫色的美人静静得靠坐在那里，她的外表和人类没有区别，身体看起来十分柔软，既瘦弱皮肤又白。
长长的紫发上系着漂亮的蝴蝶结，头上戴有粉紫色荷叶边洋帽，饰有缎带以及标志性的新月形饰品，她就如故事的睡美人一般美丽
……只是现在尚且还没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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